穆九郎扭头看她：“十娘……”
穆十娘也微微扭过了头，认真地注视着他：“九哥，我一定会把祖父的尸骸带回来的。”
为了这个目的，她实在准备了太久了。
穆九郎揉了一下她脑袋，笑容有些怅然与感慨：“好啦。九哥没有不相信十娘你啦。毕竟十娘你早已经证明自己的能力了。”
“除了十娘你以外，还有哪个十六岁的小丫头，可以一齐成为边境五城之主，统领着二十四万大军。只凭着你手中这份强悍势力，哪怕是直接与夏朝军队正面刚上，也有一战之力了。”
“九哥只是有些感慨而已。”
“昔日那个爱跑爱跳爱围在九哥身边撒娇，要九哥带着出去玩的小姑娘，真的已经长大了。”
“祖父、大伯、三伯、还有大哥他们要是能见到这一幕，应当也会很高兴吧？”
穆十娘没有说话，只是翻身下马，来到了浪涛奔腾的伊河边上，跪下深深磕了三个头。
然后她掏出了一壶酒，朝着河水里祭拜着倒了下去。
穆九郎无声轻叹了一声。
待看着穆十娘做完一系列动作，他才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壶酒，递给了穆十娘道：“要来点吗？”
穆十娘是很少饮酒的。
但她知晓自从伊河大战后，穆九郎就从滴酒不沾，变得染上了酒瘾。
从前曲三未死，穆家大仇未报时，他潜伏在曲三手下，韬光养晦重担在身，还会稍微克制着些。
但在亲手杀了曲三，得知其他仇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后，穆九郎的酒瘾就变得愈来愈重了，酒壶是从不离身的。
骆皓宸曾数次劝过他，穆九郎只是苦笑着一句：“骆郎君，这些天我只要闭眼，就会一遍一遍回想起战场上的场景，夏军如潮水般的从各个方向涌了过来，堵住了我们所有去路……”
“我祖父被夏军围攻，万箭穿心而死，父亲当着我的面跳了下去，平时最宠着我的大哥、四哥他们死无全尸，亲兵们临死前还要保护着我，却也被夏朝人杀得干干净净……”
“我脚下全部是尸体，我耳边全部是惨叫，河水里飘满了尸体，是最刺眼的血红……”
“我会忍不住地想，为什么、为什么是我这个最没用的家伙活了下来？如果不是为了救我，父亲和三叔是不是不会死……我本该跟着他们一齐离开的……”
“酒是个好东西……至少靠着它，我还能勉强睡一会儿。”
骆皓宸没有开口再劝，只是给他开了一些安神药和安神香，告诉他可以在睡不着时用。
于是穆十娘接过了那壶酒，走到了河边一片茂密绿野上，大喇喇席地而坐。然后她仰头一口干了一大半，才随手抹了一把嘴，将酒壶重新递回给了穆九郎。
穆九郎也起身坐在了穆十娘身旁，面无悲喜地听着那伊河奔腾而过的浪涛声响，任凭自己思绪飘得远了。
许久他才无意识地摇晃了下酒壶，就预备往嘴里塞。
然后他面庞登时大变，扭头望着穆十娘道：“穆十娘，你居然给我喝得只剩这么点儿了？”
穆十娘不擅长饮酒，面庞已经有些飘红了，伸出了一根指头，凶巴巴地指着他：“你不许凶我。不然我要和大伯和大哥、二哥告状的。”
穆九郎登时被噎住了。
大概酒的确能够麻痹人的神经，穆十娘紧绷了数日的情绪因而也释放不少，呈大字型躺在了茂密绿野上，望着头顶一片仿佛伸手就能抓到的蓝天，轻轻地呢喃着：“祖父、大伯、父亲、大哥、二哥、三哥、四哥、五哥、六哥、八哥……”
“十娘真的好想你们啊。”
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抓了一把，穆九郎眼眶有一瞬红，顺势抓